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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集外文集》:斯巴达之魂

  西历纪元前四百八十年,波斯〔2〕王泽耳士大举侵希
  腊。斯巴达〔3〕王黎河尼佗将市民三百,同盟军数千,扼温泉门(德尔摩比勒)。敌由间道至。斯巴达将士殊死战,全军歼焉。兵气萧森,鬼雄昼啸,迨浦累皆之役〔4〕,大仇斯复,迄今读史,犹懔懔有生气也。我今掇其逸事,贻我青年。呜呼!世有不甘自下于巾帼之男子乎?必有掷笔而起者矣。译者无文,不足摸拟其万一。噫,吾辱读者,吾辱斯巴达之魂!
  依格那海〔5〕上之曙色,潜入摩利逊之湾,衣驮第一峰之宿云,亦冉冉呈霁色。湾山之间,温泉门石垒之后,大无畏大无敌之希腊军,置黎河尼佗王麾下之七千希腊同盟军,露刃枕戈,以待天曙。而孰知波斯军数万,已乘深夜,得间道,拂晓而达衣驮山之绝顶。趁朝暾之瑟然,偷守兵之微睡。如长蛇赴壑,蜿蜒以逾峰后。
  旭日最初之光线,今也闪闪射垒角,照此淋漓欲滴之碧血,其语人以昨日战争之烈兮。垒外死士之残甲累累成阜,上刻波斯文“不死军”三字,其示人以昨日敌军之败绩兮。然大军三百万,夫岂惩此败北,夫岂消其锐气。噫嘻,今日血战哉!血战哉!黎河尼佗终夜防御,以待袭来。然天既曙而敌竟杳,敌幕之乌,向初日而噪,众军大惧;而果也斥候于不及防之地,赍不及防之警报至。
  有奢刹利〔6〕人曰爱飞得者,以衣驮山中峰有他间道
  告敌;故敌军万余,乘夜进击,败佛雪守兵,而攻我军背。
  咄咄危哉!大事去矣!警报戟脑,全军沮丧,退军之声,嚣嚣然挟飞尘以磅礴于军中。黎河尼佗爰集同盟将校,以议去留,佥谓守地既失,留亦徒然,不若退温泉门以为保护希腊将来计。黎河尼佗不复言,而徐告诸将曰,“希腊存亡,系此一战,有为保护将来计而思退者,其速去此。惟斯巴达人有‘一履战地,不胜则死’之国法,今惟决死!今惟决死战!余者其留意。”
  于是而胚罗蓬诸州军三千退,而访嘻斯军一千退,而螺克烈军六百退,未退者惟刹司骇人七百耳。慨然偕斯巴达武士,誓与同生死,同苦战,同名誉,以留此危极凄极壮绝之旧垒。惟西蒲斯人若干,为反复无常之本国质,而被抑留于黎河尼佗〔7〕。
  嗟此斯巴达军,其数仅三百;然此大无畏大无敌之三百军,彼等曾临敌而笑,结怒欲冲冠之长发〔8〕,以示一瞑不视之决志。黎河尼佗王,亦于将战之时,毅然谓得“王不死则国亡”之神诫〔9〕;今无所迟疑,无所犹豫,同盟军既旋,乃向亚波罗神〔10〕而再拜,从斯巴达之军律,舆榇以待强敌,以待战死。
  呜呼全军,惟待战死。然有三人焉,王欲生之者也,其二为王戚,一则古名祭司之裔,曰豫言者息每卡而向以神诫告王者也。息每卡故侍王侧,王窃语之,彼固有家,然彼有子,彼不欲亡国而生,誓愿殉国以死,遂侃然谢王命。其二王戚,则均弱冠矣;正抚大好头颅,屹立阵头,以待进击。而孰意王召之至,全军肃肃,谨听王言。噫二少年,今日生矣,意者其雀跃返国,聚父母亲友作再生之华筵耶!而斯巴达武士岂其然?噫,如是我闻,而王遂语,且熟视其乳毛未褪之颜。
  王“卿等知将死乎?”少年甲“然,陛下。”王“何
  以死?”甲“不待言:战死!战死!”王“然则与卿等以最佳之战地,何如?”甲乙“臣等固所愿。”王“然则卿等持此书返国以报战状。”
  异哉!王何心乎?青年愕然疑,肃肃全军,谛听谛听。而青年恍然悟,厉声答王曰,“王欲生我乎?臣以执盾至,不作寄书邮。”志决矣,示必死矣,不可夺矣。而王犹欲遣甲,而甲不奉诏;欲遣乙,而乙不奉诏。曰,“今日之战,即所以报国人也。”噫,不可夺矣。而王乃曰,“伟哉,斯巴达之武士!
  予复何言。”一青年〔11〕退而谢王命之辱。飘飘大旗,荣光闪灼,於铄〔12〕豪杰,鼓铸〔13〕全军,诸君诸君,男儿死耳!
  初日上,征尘起。睁目四顾,惟见如火如荼之敌军先锋队,挟三倍之势,潮鸣电掣以阵于斯巴达军后。然未挑战,未进击,盖将待第二第三队至也。斯巴达王以斯巴达军为第一队,刹司骇军次之,西蒲斯军殿;策马露刃,以速制敌。壮哉劲气亘天,圳乌退舍〔14〕。未几惟闻“进击”一声,而金鼓忽大振于血碧沙晶之大战斗场里;此大无畏,大无敌之劲军,于左海右山,危不容足之峡间,与波斯军遇。呐喊格击,鲜血倒流,如鸣潮飞沫,奔腾喷薄于荒矶。不刹那顷,而敌军无数死于刃,无数落于海,无数蹂躏于后援。大将号令,指挥官叱咤,队长鞭遁者,鼓声盈耳哉。然敌军不敢迎此朱血涂附,日光斜射,愈增諣灿,而霍如旋风之白刃,大军一万,蜂涌至矣。然敌军不能撼此拥盾屹立,士气如山,若不动明王〔15〕之大磐石。
  然未与此战者,犹有斯巴达武士二人存也;以罹目疾故,远送之爱尔俾尼〔16〕之邑。于郁郁闲居中,忽得战报。其一欲止,其一遂行。偕一仆以赴战场,登高远瞩,呐喊盈耳,踊跃三百〔17〕,勇魂早浮动盘旋于战云黯淡处。然日光益烈,目不得瞬,徒促仆而问战状。
  刃碎矣!镞尽矣!壮士歼矣!王战死矣!敌军猬集,欲劫王尸,而我军殊死战,咄咄……然危哉,危哉!其仆之言盖如是。嗟此壮士,热血滴沥于将盲之目,攘臂大跃,直趋战垒;其仆欲劝止,欲代死,而不可,而终不可。今也主仆连袂,大呼“我亦斯巴达武士”一声,以闯入层层乱军里。左顾王尸,右拂敌刃,而再而三;终以疲惫故,引入热血朱殷之垒后,而此最后决战之英雄队,遂向敌列战死之枕。噫,死者长已矣,而我闻其言:
  汝旅人兮,我从国法而战死,其告我斯巴达之同胞。〔18〕
  巍巍乎温泉门之峡,地球不灭,则终存此斯巴达武士之魂;而七百刹司骇人,亦掷头颅,洒热血,以分其无量名誉。
  此荣光纠纷之旁,犹记通敌卖国之奢刹利人爱飞得,降敌乞命之四百西蒲斯军。虽然,此温泉门一战而得无量光荣无量名誉之斯巴达武士间,乃亦有由爱尔俾尼目病院而生还者。
  夏夜半阑,屋阴覆路,惟柝声断续,犬吠如豹而已。斯巴达府之山下,犹有未寝之家。灯光黯然,微透窗际。未几有一少妇,送老妪出,切切作离别语;旋铿然阖门,惨淡入闺里。孤灯如豆,照影成三〔19〕;首若飞蓬,非无膏沐〔20〕,盖将临蓐,默祝愿生刚勇强毅之丈夫子,为国民有所尽耳。时适万籁寥寂,酸风戛窗,脉脉无言,似闻叹息,忆征戍欤?梦沙场欤?噫此美少妇而女丈夫也,宁有叹息事?叹息岂斯巴达女子事?惟斯巴达女子能支配男儿,惟斯巴达女子能生男儿。此非黎河尼佗王后格尔歌与夷国女王应答之言〔21〕,而添斯巴达女子以万丈荣光者乎。噫斯巴达女子宁知叹息事。
  长夜未央,万籁悉死。噫,触耳膜而益明者何声欤?则有剥啄叩关者。少妇出问曰:“其克力泰士君乎?请以明日至。”
  应曰,“否否,予生还矣!”咄咄,此何人?此何人?时斜月残灯,交映其面,则温泉门战士其夫也。
  少妇惊且疑。久之久之乃言曰:“何则……生还……污妾耳矣!我夫既战死,生还者非我夫,意其鬼雄欤。告母国以吉占兮,归者其鬼雄,愿归者其鬼雄。”
  读者得勿疑非人情乎?然斯巴达固尔尔也。激战告终,例行国葬,烈士之毅魄,化无量微尘分子,随军歌激越间,而磅礴戟刺于国民脑筋里。而国民乃大呼曰,“为国民死!为国民死!”且指送葬者一人曰,“若夫为国民死,名誉何若!荣光何若!”而不然者,则将何以当斯巴达女子之嘉名?诸君不见下第者乎?泥金〔22〕不来,妇泣于室,异感而同情耳。今夫也不良,二三其死〔23〕,奚能勿悲,能勿怒?而户外男子曰,“隋烈娜乎?卿勿疑。予之生还也,故有理在。”遂推户脱扃,潜入室内,少妇如怨如怒,疾诘其故。彼具告之。且曰,“前以目疾未愈,不甘徒死。设今夜而有战地也,即洒吾血耳。”
  少妇曰,“君非斯巴达之武士乎?何故其然,不甘徒死,而遽生还。则彼三百人者,奚为而死?噫嘻君乎!不胜则死,忘斯巴达之国法耶?以目疾而遂忘斯巴达之国法耶?‘愿汝持盾而归来,不然则乘盾而归来。’〔24〕君习闻之……而目疾乃更重于斯巴达武士之荣光乎?来日之行葬式也,妾为君妻,得参其列。国民思君,友朋思君,父母妻子,无不思君。呜呼,而君乃生还矣!”
  侃侃哉其言。如风霜疾来,袭击耳膜;懦夫懦夫,其勿言矣。而彼犹嗫嚅曰,“以爱卿故。”少妇怫然怒曰,“其诚言耶!夫夫妇之契,孰则不相爱者。然国以外不言爱之斯巴达武士,其爱其妻为何若?而三百人中,无一生还者何……君诚爱妾,曷不誉妾以战死者之妻。妾将娩矣,设为男子,弱也则弃之泰噶托士之谷〔25〕;强也则忆温泉门之陈迹,将何以厕身于为国民死之同胞间乎?……君诚爱妾,愿君速亡,否则杀妾。呜呼,君犹佩剑,剑犹佩于君,使剑而有灵,奚不离其人?奚不为其人折?奚不断其人首?设其人知耻,奚不解剑?奚不以其剑战?奚不以其剑断敌人头?噫,斯巴达之武德其式微〔26〕哉!妾辱夫矣,请伏剑于君侧。”
  丈夫生矣,女子死耳。颈血上薄,其气魂魂〔27〕,人或疑长夜之曙光云。惜也一应一答,一死一生,暮夜无知,伟影将灭。不知有慕隋烈娜之克力泰士者,虽遭投梭之拒〔28〕,而未能忘情者也。是时也,彼乃潜行墙角以去。
  初日瞳瞳,照斯巴达之郊外。旅人寒起,胥驻足于大逵〔29〕。中有老人,说温泉门地形,杂以往事;昔也石垒,今也战场,絮絮不休止。噫,何为者?——则其间有立木存,上书曰:
  “有捕温泉门堕落武士亚里士多德〔30〕至者膺上赏。”
  盖政府之令,而克力泰士所诉也。亚里士多德者,昔身受迅雷,以霁神怒之贤王,而其余烈,乃不能致一士之战死,咄咄不可解。
  观者益众,聚讼嚣嚣。遥望斯巴达府,有一队少年军,鍪甲映旭日,闪闪若金蛇状。及大逵,析为二队,相背驰去,且抗声而歌曰:
  “战哉!此战场伟大而庄严兮,尔何为遗尔友而生还兮?尔生还兮蒙大耻,尔母答尔兮死则止!”
  老人曰,“彼等其觅亚里士多德者欤……不闻抗声之高歌乎?此二百年前之军歌也,迄今犹歌之。”
  而亚里士多德则何如?史不曰:浦累皆之战乎,世界大决战之一也,波斯军三十万,拥大将漠多尼之尸,如秋风吹落叶,纵横零乱于大漠。斯巴达鬼雄三百,则凭将军柏撒纽,以敌人颈血,一洗积年之殊怨。酸风夜鸣,薤露竞落,其窃告人生之脆者欤。初月相照,皎皎残尸,马迹之间,血痕犹湿,其悲蝶尔飞神〔31〕之不灵者欤。斯巴达军人,各觅其同胞至高至贵之遗骸,运于高原,将行葬式。不图累累敌尸间,有凛然僵卧者,月影朦胧,似曾相识。其一人大呼曰,“何战之烈也!噫,何不死于温泉门而死于此。”识者谁:克力泰士也。
  彼已为戍兵矣,遂奔告将军柏撒纽。将军欲葬之,以询全军;而全军哗然,甚咎亚里士多德。将军乃演说于军中曰:
  “然则从斯巴达军人之公言,令彼无墓。然吾见无
  墓者之战死,益令我感,令我喜,吾益见斯巴达武德之卓绝。夫子勖哉,不见夫杀国人媚异族之奴隶国乎,为谍为伥又奚论?而我国则宁弃不义之余生,以偿既破之国法。嗟尔诸士,彼虽无墓,彼终有斯巴达武士之魂!”
  克力泰士不觉卒然呼曰,“是因其妻隋烈娜以死谏!”阵云寂寂,响渡寥天;万目如炬,齐注其面。将军柏撒纽返问曰,“其妻以死谏?”
  全军咽唾,耸听其说。克力泰士欲言不言,愧恧无地;然以不忍没女丈夫之轶事也,乃述颠末。将军推案起曰,“猗欤女丈夫……为此无墓者之妻立纪念碑则何如?”
  军容益庄,惟呼欢殷殷若春雷起。
  斯巴达府之北,侑洛佗士之谷,行人指一翼然倚天者走相告曰,“此隋烈娜之碑也,亦即斯巴达之国!”
  〔1〕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○三年六月十五日、十一月八日在日本东京出版的《浙江潮》月刊第五期、第九期,署名自树。
  按《浙江潮》第四期《留学界纪事·拒俄事件》载:“阴历四月初二日东京《时事新报》发刊号外……内载俄国代理公使与时事新报特派员之谈话有‘俄国现在政策断然取东三省归入俄国版图云云’……
  次晨,留学生会馆干事及各评议员立即开会……提议留学生自行组织义勇队以抗俄”。初四日义勇队函电各方,在致北洋大臣函中有这样的话:“昔波斯王择耳士以十万之众,图吞希腊,而留尼达十亲率丁壮数百扼险拒守,突阵死战,全军歼焉,至今德摩比勒之役,荣名震于列国,泰西三尺之童无不知之。夫以区区半岛之希腊,犹有义不辱国之士,可以吾数百万万里之帝国而无之乎!”本篇即在此时发表。
  〔2〕波斯(Persia)古代中亚的强大帝国,公元前四八○年,波斯国王泽耳士(Xerxes,约前519—前465)率海陆军渡海进攻希腊,占领雅典。后在萨拉米(Salamis)海峡被地米托克利(Themistocles)击败,泽耳士带着一部分军队,退回小亚细亚。
  〔3〕斯巴达(Sparta)古希腊城邦之一。斯巴达王黎河尼佗(Leonidas)应希腊同盟军的请求,率军赶赴希腊北部的德尔摩比勒(Thermopylas)山隘,阻挡波斯军队的进攻,在众寡悬殊下激战两天,第三天因叛徒爱飞得(Ephialtes)引波斯军由山间小道偷袭后路,斯巴达军受到两面夹攻,全体阵亡。
  〔4〕浦累皆(Plataea)之役泽耳士退军时,留下他的大将漠多尼(Mardonius)继续与希腊人作战。公元前四七九年,希腊人与漠多尼决战于浦累皆,大胜。
  〔5〕依格那海(EgeanSea)通译爱琴海,位于希腊和小亚细亚半岛之间。
  〔6〕奢刹利(Thessaly)以及下文的胚罗蓬(Peloponnesus)、访嘻斯(Phocis)、螺克烈(Locris)、杀司骇(Thespia)、西蒲斯(Thebes),都是古希腊的地区名称。
  〔7〕关于西蒲斯人被扣一事,据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(He-rodotos,约前484—约前425)《历史》第七卷一三二和二二二节记载,西蒲斯人参战并非自愿,当波斯军入侵时,他们献出土和水,被斯巴达王黎河尼佗扣留,作为人质。希腊军失败后,他们全部投敌。
  〔8〕结怒欲冲冠之长发据希罗多德《历史》第七卷二○九节,临阵结发是斯巴达人的风俗。
  〔9〕“王不死则国亡”之神诫据希罗多德《历史》第七卷二二○节,神诫内容为:“哦,土地辽阔的斯巴达的居民啊,对你们来说,或者是你们那光荣、强大的城市毁在波斯人的手里,或者是拉凯戴孟的土地为出自海拉克列斯家的国王的死亡而哀悼。”
  〔10〕亚波罗(Apollo)通译阿波罗,古希腊神话中的太阳神。
  〔11〕据上文,应作“二青年”。
  〔12〕於铄表示赞美的叹词。《诗经·周颂·酌》:“於铄王师。”
  〔13〕鼓铸这里是鼓舞、激励的意思。《史记·货殖列传》:
  “铁山鼓铸”,原意为熔化金属铸造钱币。
  〔14〕圳乌退舍日光暗淡的意思。圳乌,指太阳。《淮南子·精神训》:“日中有圳乌。”《淮南子·览冥训》:“鲁阳公与韩构难,战酣日暮,援戈而譅之,日为之反三舍。”反三舍,即退了三座星宿的距离。
  〔15〕不动明王即不动金刚明王,佛教密宗中的菩萨,梵名摩诃毗卢遮那(Mahavairocana)。佛经中说他心性坚定,有降服恶魔的法力。
  〔16〕爱尔俾尼(Alpeni)古希腊的城市。
  〔17〕踊跃三百形容勇猛的气概。《左传》僖公二十八年:“距跃三百,曲踊三百”。
  〔18〕“汝旅人兮”等语,据希罗多德《历史》第七卷二二八节,是战后所立的纪念碑上为斯巴达战死者刻的一段铭文。
  〔19〕照影成三孤独的意思。唐代李白《月下独酌四首》之三:
  “花间一壶酒,独酌无相亲。举杯邀明月,对影成三人。”
  〔20〕首若飞蓬,非无膏沐语出《诗经·卫风·伯兮》:“自伯之东,首如飞蓬。岂无膏沐,谁适为容?”
  〔21〕格尔歌王后与夷国女王应答之言,原见古希腊历史学家普鲁塔克(Plutarch,约46—约120)的《列传·来库古传》第十四节。
  〔22〕泥金用金粉和胶水制成的颜料,这里指泥金帖子。后周王仁裕《开元天宝遗事·泥金帖子》:“新进士才及第,以泥金书帖子,附家书中,用报登科之喜。”
  〔23〕二三其死三心二意,没有为国捐躯的决心。从《诗·卫风·氓》“士也罔极,二三其德”变化而来。
  〔24〕“愿汝持盾而归来”二句,是斯巴达妇女在儿子出征时说的话。见普鲁塔克《道德学三四一,F》。
  〔25〕弱也则弃之泰噶托士之谷据普鲁塔克《列传·来库古传》第十六节,古代斯巴达的新生婴儿,必须经过国家长老的检查,认为健壮合格的,才准许父母养育,否则就命令抛到泰噶托士(Taygetus)山谷的弃婴场。
  〔26〕式微衰落的意思。《诗·邶风·式微》:“式微式微胡不归。”
  〔27〕魂魂很盛的意思。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:“南望昆仑,其光熊熊,其气魂魂。”
  〔28〕投梭之拒指女子拒绝男子的引诱。《晋书·谢鲲传》:“邻家高氏女有美色,鲲尝挑之,女投梭折其两齿。”
  〔29〕大逵通往四方的大路。《尔雅·释宫》:“九达谓之逵。”
  〔30〕亚里士多德(Aristotle)通译亚里斯多德摩,斯巴达的开国国王,黎河尼佗的祖先。古希腊历史著作《阿波罗多鲁斯》第二卷第八节说他为迅雷击毙。按逃归的武士与开国的国王同名。
  〔31〕蝶尔飞神即阿波罗神。蝶尔飞(Delphi),古希腊祭祀阿波罗的神殿,在帕尔那索斯山的南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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