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载《大白》1934年11月20日第1卷第5期
回忆起来,这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事情了——那时候我因为要学一点植物学,闲暇的时候,常常到近地的山上去采植物。去时每由一个“山里人”伴我同去。他的年纪和我相仿佛,——大约比我小一两岁。他的父亲在世时,是山里的一个名人,春季向深山野拗采掘兰花,挑担到城市上来出卖。爱兰花的人多向他买来种植,而且产生过几种“梅瓣”,因此他成为有名的采兰者和卖兰者。他的儿子也像他善于采植物。生长在城市中的人,辨认方向的能力常常很缺乏,一到山林中,便辨不出东南或西北,很容易走错路;那位山里人,生长在山中,对于山路是很熟悉的;并不是说我居住地方的近地的山,他都曾去过,不过生长在山乡中的人,都有一种特别的本领,便是跑到陌生的山上也不会错认方向和迷失路径的。他们知道山腰必有横径,可以下山;沿溪下行,必至河口;还有许多类似的知识,都于爬山有极大的帮助。伴我采植物的山里人,正富于这等知识,所以我上山采植物时,每由他引导去。
那位山里人,对于小草虽不大关心,对于树木的知识却很丰富。他用不着细捡花或果实的形态和构造,只要看了树干和叶子,就知道它是什么树。他常指点给我看,那是金钩树,那是木阿树等等,并且多种木材的性质也知道得很详细。但他特别感到趣味的是乌米饭。秋季上山时,他总是失望地说:“这里可惜没有乌米饭,不然我们可以采来吃。”
乌米饭是怎样一种东西呢?我听了不大明白,就得询问他,回答是说:“乌米饭是树上的乌子,很好吃的啊!”我听了这说明,只好应声“嘎”,心里是终于不大了然的,但是乌米饭这名称却一径留在我的记忆里。
经过一个时期之后,因了生活上的改变,不再采植物了,所采得的标本,因为迁居到这里,到那里,也渐渐地散失了。但是乌米饭的名字并没有忘记。
直到了近年,才有人从内地出来,带给我一包乌米饭。它是紫黑色的浆果形的果实,有短柄,集合成总状,每粒果实的大小不及芡实,老熟的有甜味,虽然味道并不怎样好,但还可以吃。看了果实的形状和构造,分别是属于蔷薇科的植物,但是若非对于显花植物有广博的研究,看了野生植物的实果的形状,往往不易确定它究竟是属于什么一种植物的。固然,在专门家看起来,这并不是难事。专门的植物学家,捉住一个蜜蜂时,取下它所采的花粉,便能决定那蜜蜂曾到过什么植物的花上;专门研究鱼类的人,看了一片鱼鳞,不但能够辨别属于什么鱼,并且能够看出它的过去的历史。但在不以此为专业的人,研究不无困难。乌米饭是蔷薇科中之一种,是没有疑义的,它在科学上的名字也许是Amelnchierasiaticavarsiniea,如果的确的话,那么它应当是一种小木本。它的叶子当作长椭圆形,尖端很尖,基部圆形,缘边略有锯齿。叶有柄子,互生于枝上,冬季脱落的。它应当开五瓣的白色花,花瓣很狭细。它不但果实可食,树形也很美丽的。
伴我采植物的山里人先前闻说在东三省,现在不知道在何处了,说的乌米饭,我总算已经看见过,但是还有别人告诉我的山乡中的幼年人及青年人常常采食的果子,糖罐头、凤阳婆、蒋梅等,却至今没有见过,也很想看看,希望将来能够得到一点。
乌米饭
本文来自网络,转载请注明出处:https://www.minzuhun.com/article/274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