杂文集

　　现在对于文艺的批评日见其多了，是好现象；然而批评日见其怪了，是坏现象，愈多反而愈坏。 　　我看了很觉得不以为然的是胡梦华君对于汪静之君《蕙的风》的批评，尤其…

　　我在二月四日的《晨报副刊》〔２〕上看见式芬先生的杂感〔３〕，很诧异天下竟有这样拘迂的老先生，竟不知世故到这地步，还来同《学衡》〔４〕诸公谈学理。夫所谓《学衡…

　　北京大学的反对讲义收费风潮〔２〕，芒硝火焰似的起来，又芒硝火焰似的消灭了，其间就是开除了一个学生冯省三。 　　这事很奇特，一回风潮的起灭，竟只关于一个人。倘…

　　西哲说：事实胜于雄辩。我当初很以为然，现在才知道在我们中国，是不适用的。 　　去年我在青云阁的一个铺子里买过一双鞋，今年破了，又到原铺子去照样的买一双。 　…

　　现在暴发的“国学家”之所谓“国学”是什么？ 　　一是商人遗老们翻印了几十部旧书赚钱，二是洋场上的文豪又做了几篇鸳鸯蝴蝶体〔２〕小说出版。 　　商人遗老们的印…

　　现在有谁经过西长安街一带的，总可以看见几个衣履破碎的穷苦孩子叫卖报纸。记得三四年前，在他们身上偶而还剩有制服模样的残余；再早，就更体面，简直是童子军〔１〕的…

　　汪原放〔２〕君已经成了古人了，他的标点和校正小说，虽然不免小谬误，但大体是有功于作者和读者的。谁料流弊却无穷，一班效颦〔３〕的便随手拉一部书，你也标点，我也…

　　我不知道，——其实是可以算知道的，然而我偏要这样说，——俄国歌剧团〔２〕何以要离开他的故乡，却以这美妙的艺术到中国来博一点茶水喝。你们还是回去罢！ 　　我到…

　　私立学校游艺大会〔２〕的第二日，我也和几个朋友到中央公园去走一回。 　　我站在门口帖着“昆曲”两字的房外面，前面是墙壁，而一个人用了全力要从我的背后挤上去，…

　　我本来是一个四平八稳，给小酒馆打杂，混一口安稳饭吃的人，不幸认得几个字，受了新文化运动的影响，想求起智识来了。 　　那时我在乡下，很为猪羊不平；心里想，虽然…

　　我一直从前曾见严又陵〔２〕在一本什么书上发过议论，书名和原文都忘记了。大意是：“在北京道上，看见许多孩子，辗转于车轮马足之间，很怕把他们碰死了，又想起他们将…

　　现在有一班好讲鬼话的人，最恨科学，因为科学能教道理明白，能教人思路清楚，不许鬼混，所以自然而然的成了讲鬼话的人的对头。于是讲鬼话的人，便须想一个方法排除他。…

　　从清期末年，直到现在，常常听人说“保存国粹”这一句话。 　　前清末年说这话的人，大约有两种：一是爱国志士，一是出洋游历的大官。他们在这题目的背后，各各藏着别…

　　现在许多人有大恐惧；我也有大恐惧。 　　许多人所怕的，是“中国人”这名目要消灭；我所怕的，是中国人要从“世界人”中挤出。 　　我以为“中国人”这名目，决不会…

　　近来很有许多人，在那里竭力提倡打拳。记得先前也曾有过一回，但那时提倡的，是满清王公大臣〔２〕，现在却是民国的教育家〔３〕，位分略有不同。至于他们的宗旨，是一…

　　中国人向来有点自大。——只可惜没有“个人的自大”，都是“合群的爱国的自大”。这便是文化竞争失败之后，不能再见振拔改进的原因。 　　“个人的自大”，就是独异，…

　　近来时常听得人说，“过激主义〔２〕来了”；报纸上也时常写着，“过激主义来了”。 　　于是有几文钱的人，很不高兴。官员也着忙，要防华工〔３〕，要留心俄国人；连…

　　高雅的人说，“白话鄙俚浅陋，不值识者一哂之者也。” 　　中国不识字的人，单会讲话，“鄙俚浅陋”，不必说了。“因为自己不通，所以提倡白话，以自文其陋”如我辈的…

　　慷慨激昂的人说，“世道浇漓，人心不古，国粹将亡，此吾所为仰天扼腕切齿三叹息者也！” 　　我初听这话，也曾大吃一惊；后来翻翻旧书，偶然看见《史记》《赵世家》〔…